且不说这一老一少,单说那吕维。
虽说是进了年,那吕府却无那宋邸门前热闹。
咦?这吕维也是个当朝二品大员,妥妥的一个实权的人物,这年下的倒是没有一个让他迎来送往的?
倒是怨不得人不愿意搭理他。那吕维看似荣宠正盛,拿了个当朝大员的职差,有统领六部之权。但是实际上却是朝上官员也是个各有攀附,让他夹于两党之间不可作为。
下层官员倒是有意攀附了他,然却有了那无双、王申做了例子,纵是想得到一个荣华富贵的那些个下层官员,也没那置身白刃的胆气,断是不敢与之交往。
现如今,这吕相国的一双儿女,又作出那苟且之事双双入狱。
不要说那当朝官员避之如瘟神,便是那家佣、仆从也是纷纷的告老的告老,请退的请退。
有些个更甚,便是卷了些个细软做得一个不辞而别。
如此,这偌大的相府倒也剩不下几个人来。
倒是树倒猢狲散麽?
这话说的有毛病。
树倒了,猢狲才散,也是猢狲的仁义。
世间万物,生灵万种,有心智者多矣。就拿这猢狲来说,积年在那树上过活,也是知那树生老年月,岁月几何,也是能陪那树度了残年。
人观猢狲无智,只为一日保暖生老繁衍。但是,有时候人却比不得猴子。只是有些个风吹草动,感知了灾祸,便自行离散了去,也不管那树倒与不倒。
说是这人情淡薄吗?
不能什么事都怪人情。
这吕维还没死呢,便是个门可罗雀。宋邸正平年下治丧,却是一番医者蜂拥拥至,拜祭之人络绎不绝。也有那满城百姓结红白二线于树梢缅怀之。
无他,只为一句“仁为始”。先有得仁,而后,才有那三纲五常。
世间万物皆非一事一物,而是一番因缘和合而生。
就如现下,这东京汴梁漫天绽放的烟花一般。
工匠将那碳黄硝石化作火药,经纸卷加工,而幻化出万千的璀璨。
商贾行于市沿街叫卖,而百姓购之。
百姓于夜晚点燃,将那烟花绽放于夜空,只等那万般的流火,千般的璀璨绽放于夜空。
桑农只望来年五谷丰登,长者以期驱瘟送神保得自家人丁兴旺。
读书人慕其璀璨诗词歌赋颂之,孩童则观其好耍,追之于街头巷尾。
而绽放过后便如随那银花彩龙化作尘烟碎屑飘散而去。
如此便是因缘别离,虚妄名灭,无可寻也。
世人观之赞其华彩,且名之曰烟花。
少时看烟花,曾问我父上,此便是“缘起性空”麽?
我家那大人却是一个惆怅无语,见其眼神无奈,便也按下心性不敢多问。
然又不禁沾沾自喜,心下饶是一个快慰。
让你天天罚我背书!怎的?反噬了吧!
然,随年岁增长,年过四十有女乖张。此时方才理解父亲当时的愁闷。
只因这“缘起性空”着实难答。
然则“性空”所指,乃万物所生之相,然相无质,即为空。
但你又不能说这玩意儿啥都没有。
所谓的“有”,便是存在人们心中的,对世间事物各自的看法,这种看法又在人的思维中转换成想法。
于是乎,便产生了文字,去记录那些事物。也就有了通过各种事物的现象,来阐述各自论点的学说和书籍。
然,所有的事物本质都不具备实体性、真实性和永恒性的。
因为一切事物都是在因为机缘聚散,而产生着千变万化,并非一成不变。
而非只有此时绽放于汴梁夜空的烟花。
可以说,世间一切物质和精神都没有固定的本质,有的只是过程和结果而已。
只不过有的是弹指一挥,有些却要经过万世百代,非人之一生一世所能及也。
万事万物,并不是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。而且世间事物也不会因为你以为的,而发生机缘的排序重组。
有道是“人谁无过,患不自知。知而弗改,是谓自欺。”而此“过”便是“有为”。
哪有人说了,不是说“无为”才是好的吗?
这话也不能说是个错。不过这“无为”并不是不干事,而是在千千万万试错之后,而选择不去过分干预。而且简单的“只见贼吃肉,不见贼挨揍”。
“无为”的前提,是得去找到并梳理事情万物机缘聚散的规律。此为“知”。
然后根据“知”去顺应这种规律,从而发展各个环节的主观能动性。
而后才能“天下庄周马”的“无为”,这就是我们说的“智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