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,让她猛地从床上坐起。
不是噩梦带来的虚幻惊悸,而是一种仿佛溺水者重获呼吸的剧烈战栗。
汗水浸湿了她的后背,心跳如战鼓般擂动。
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床头的笔记本,那里,在昏暗的晨光中,静静地躺着一幅潦草却精准的草图。
两座信号塔的简笔画,中间连接着一条诡异扭曲的抛物线,旁边用极快的笔迹标注着一串字符:“T+2交割延迟触发熔断”。
这不是她画的,至少,清醒的她没有任何印象。
“小唐!”苏明玥的声音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沙哑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。
几分钟后,睡眼惺忪的技术天才唐舟冲了进来,看到苏明玥苍白的脸色和那张草图,睡意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。
“玥姐,这又……”
“别问,建模,马上!”苏明玥将笔记本推给他,“把这个模型代入全球所有主要清算系统的压力测试变量里,重点排查未来一周内有超大额交易结算的机构。”
唐舟不敢怠慢,立刻冲回自己的工位。
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指挥室里如同急促的雨点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苏明玥的心也跟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越悬越高。
终于,在清晨六点半,唐舟猛地站了起来,椅子因用力过猛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“找到了!”他的声音都在发颤,“泛欧清算所,一个隐藏在系统底层的测试协议。他们正在模拟一种极端情况下的结算延迟机制,触发条件和你的草图一模一样!这个机制……计划在下周一场价值近千亿欧元的跨国并购案中首次实装。”
千亿欧元,足以撬动整个欧洲大陆的资本格局。
一旦这个“熔断”被恶意触发,后果不堪设想。
苏明玥闭上眼,指尖冰凉。
她低声自语,像是在对唐舟说,又像是在告诉自己:“我又做梦了……可这不是梦,是预警。”
同一时刻,伦敦。
国际金融论坛正值高潮。
镁光灯下,一位名叫Mr. Cross的资深银行家正以优雅而略带傲慢的姿态,对新兴市场的监管效率提出质疑。
“一个成熟的市场,需要的是能够自我修复、自我校准的高效机制,而不是频繁的人为干预。”他的目光扫过台下,带着一种俯视般的微笑,“在这一点上,中国市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”
话音落下,他端起香槟,向听众致意。
就在他举杯的瞬间,衬衫袖口滑落,露出一枚精致的银色袖扣。
那袖扣的图案别致而抽象——正是一座信号塔的艺术变体,塔顶发射出的信号被巧妙地设计成了一把钥匙的形状。
会场角落里,叶澜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她以参加酒会的名义混入现场,此刻,她手中的微型相机精准地捕捉下了这一闪而过的细节。
几乎在照片传输到后方的瞬间,加密线路中传回了比对结果。
“确认了,”后方的声音简洁而凝重,“‘守门人’组织的内部标识。源自二十年前那场失败的金融改革实验,当时他们试图建立一个‘绝对理性’的全球市场清算系统,代号‘钟楼’。”
几乎在叶澜确认标识的同时,远在东海市郊的一座戒备森严的别墅内,一场无声的交接正在进行。
顾承宇被软禁于此,所有对外通讯都被严密监控。
他平静地坐在书房,看着女佣阿阮端来每日的汤药。
阿阮是顾家的老人,也是他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。
她将托盘放下,茶杯触碰桌面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脆响。
顾承宇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,只是在阿阮转身离开时,用只有两人能懂的口型说了句:“辛苦。”
阿阮走后,顾承宇端起茶杯,将里面的温水一饮而尽。
杯底,一张薄如蝉翼的特制纸条被水浸润后,显现出一行细小的字迹:“信托密钥片段:KL7NΩ,承宇说你知道怎么拼。”
一小时后,这张经过层层转手的纸条,出现在了苏明玥的办公桌上。
看着那串熟悉的字符,她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午后。
父亲曾指着一本泛黄的密码学笔记对她说:“玥玥,记住,真正重要的信息,从来不会完整出现。它会被拆分成无数碎片,藏在最不可能的地方,等待那个唯一能看懂它的人,用信任和智慧将它们重新拼合。”
“KL7NΩ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大脑飞速运转,调取着父亲笔记中那个复杂的密码体系。
那是基于星图、节气和古希腊字母构建的多重加密矩阵。
Ω是终结,也是起始。
KL7N……根据父亲的规则,这代表着黄道坐标和第七次迭代。
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舞动,一串完整的访问代码在屏幕上逐渐成形。